清宣统三年(1911)辛亥革命后，中央政权统而不一，各地军阀割据 势力迅猛发展。尤其是偏安一隅的四川，更是派系林立、军阀混战不断， 战争之烈，实为罕见。

　　四川各派系军阀发端于清末保路运动，之后在反对清政府与北洋军阀 的统治中，四川国民党势力与地方民众势力不断壮大发展，与军事学堂学 生军① 的力量呈犬牙交错之态势。由此滋生的众多军阀派系主要来源有三 ： 各军校师生、同盟会与国民党人、地方袍哥民军。

　　川系军阀之崛起，是在各大新旧军阀角力的背景下形成发展起来的。 四川地处长江上游， 北可以控甘陕， 南可以制滇黔， 当时成为“南北角逐” 的主要战场之一。南北军阀各自利用川系军阀，时而委以重任，时而加以 讨伐 ；川系军阀也投机钻营，居间坐大，时而拥南倒北，时而附北倒南。 无论是滇黔军阀与北洋军阀在四川的角逐，或者主客军的争斗，以及川军 内部的战争中， 都与洋人的各种手腕分不开。而四川军阀混战的直接原因， 则是川系军阀大都具有野心。他们无论是附北倒南、附南倒北，或者互相 火并，都是为了夺取防区、扩充实力。以刘湘、杨森为首的“速成系”军阀，其奋斗目标是“以四川为基地， 进窥武汉， 问鼎中原”；以刘文辉、邓锡侯、 田颂尧为首的“保定系”军阀，是想“控制川、滇、黔，旁及西陲，觊觎 大西南，想当西南王”；以李家钰、罗泽州为首的“军官系”军阀， 目的 也是成为四川军阀的扛纛① 人。其余各军阀，无不奔波于利权之途。川系 军阀历次近战，无外乎争夺地盘，互争雄长。

　　故而，近代四川军阀派系之间的关系，就犹如一条弱肉强食的食物 链。为了发展个人势力，纷纷拉帮结派，外连强援。各派军阀在发展与相 互竞斗中，忽而狼狈为奸，忽而大打出手，一会儿是信誓旦旦，一会儿是 貌合神离，彼此勾心斗角。各派军阀势力此消彼长，长期混战不停。据不 完全统计，从 1912 年“省门之乱”到 1935 年中央军入川，四川地区大小 战争达 400 次以上， 规模较大的战争就达 29 次， 其中， 大多数混战发生在 1918 年防区制形成之后。

　　军阀混战前期以川系军阀驱逐滇、黔系军阀为主线，后期则是川系 军阀内部互相混战。前期主要以刘存厚为代表。先是暗通袁世凯的胡景 伊攫取四川政权。1913 年 7 月，四川响应孙中山发动的二次革命，成立 讨袁军，公推熊克武任总司令， 8 月兵败。1915 年年初，袁世凯将胡景 伊踢开，派其亲信陈宦到川掌握军政大权。

　　1916 年 7 月，以蔡锷为总司令的护国军分两路入蜀，打败陈宦、周骏 拥袁军，由于周道刚②在护国战争中态度不明朗，南北双方均极力争取拉 拢他。陈宦自重庆退走时，川军第一师师长周骏曾出示梁启超密电，电文 称周道刚“为吾党之健者”，要他扶持周道刚掌握兵权。北洋政府黎元洪 任命蔡锷为四川督军。蔡锷就任后，川军扩充为 4 个师，并任命周道刚为第一师师长。

　　8 月，蔡锷离职去日本治病。滇、黔军阀罗佩金、戴戡控制了四川， 刘存厚亦有争权野心。当时四川省军政大权由滇军参谋长罗佩金总揽，引 起川军极度不满。1917 年 3 月，周道刚等川军师长会聚成都，推刘存厚领衔， 联名向北洋政府发出声讨罗佩金电文，谴责罗佩金编遣不公、以权谋私。滇、 黔、川三军同驻成都， 各怀私心， 在矛盾激化下， 终于演变成 1917 年两次 震惊全国的成都巷战，数万军人以街巷为战场，枪炮并用，在成都市区公 然互相攻击，双方士兵都借此奸淫掳掠，任意枪击百姓并放火烧城，造成 军民伤亡 2 万余人，约半个成都城被毁，基础设施与城市建设遭到极大破 坏。仅 4 月，刘、罗的成都巷战就使数百人毙命， 多处民居被毁；7 月，“刘、 戴之战”更使成都市区毁于一旦。滇、黔军阀败退， 成都落入刘存厚之手。

　　1917 年 7 月，护法运动爆发。1918 年，驻重庆的熊克武率四川靖国军 (1917 年成立，黄复生任总司令， 1918 年由熊克武继任)赶走刘存厚，占 据成都，以四川靖国军总司令名义摄行四川军民两政，并开始实行“防区 制”，即省政府将各县市的驻军、行政和财政权力，全部交给驻军，驻军 在该地区可以自行委派官吏， 自行收税， 自行扩编部队， 而省政府视为合法。 因各军驻防日久，不仅在防区内提取粮饷，还干预政事、委任官吏、预征 赋税，致使各防区成了军阀割据的“独立王国”。整个四川的土地被杨森、 邓锡侯、田颂尧、刘湘、刘文辉、刘成勋、赖心辉、刘存厚八大军阀巨头 瓜分为大大小小的地盘，以大小不等的县为单位，占有县数的多少代表着 占有防区的多少。每一次军阀混战结束， 就重新分配防区。重新分配防区， 划分势力范围是四川军阀间战争的主要目的。四川军阀防区割据制由此形 成，一直延续十几年之久。当时靖国联军由滇、黔、川三省军队组成，三 省靖国军及原四川各派军阀又以四川为战场互相混战， 从 1916 年护国战争 开始，成都就在长期混战中频繁易主。

　　1926 年下半年，混战中的四川军阀为求自保，向进行北伐的国民革命 军投诚，表示承认国民政府，同意军队易帜改编。1928 年北伐完成后，四 川宣布归属国民政府体制，蒋介石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名义，先后任命 四川军阀杨森、刘湘、赖心辉、刘成勋、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为国民 革命军军长，仍统率原部。四川军阀虽已易帜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实际上 却依然维持其半独立之地位，各军阀派系之间的互相攻伐也愈演愈烈。

　　1932 年冬，四川军阀最大规模的混战——刘文辉、刘湘“二刘叔侄大 战”爆发。这是四川 400 多次军阀混战中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 川内大小军阀几乎全部卷入。其间，刘文辉部与田颂尧部曾在成都(今成 都市体育中心一带)反复拼杀 5 个昼夜，给民众带来极大劫难。直到 次年 9 月，刘文辉、刘湘双方通电停战，刘文辉彻底落败退往西康，刘湘 在名义上得以一统川蜀大地，成为川军各部名义上的首领，实力也是一家 独大。同时由于川陕革命根据地的红四方面军多次粉碎了以刘湘为首的四 川军阀的围剿，沉重打击了封建军阀的反动统治，刘湘于 11 月飞抵南京， 向蒋介石求援。11 月 24 日，为敦促川军全力围剿川陕革命根据地的红四 方面军，蒋介石与刘湘达成合作条件 ：授权刘湘统一四川军政，打破防区， 将川军各部全归刘湘节制，并补助川军军饷及械弹。1934 年 12 月 21 日， 南京国民政府明令改组四川省政府，由刘湘任省政府主席。1935 年 2 月 9 日，又任命刘湘为四川省保安司令。当月下旬，各军阀头子邓锡侯、田颂 尧、杨森、李家钰等均表示交出防区民财等权。到 5 月底，刘湘完成所谓“川 政统一”，四川各路军阀混战长达 18 年的防区制归于结束。原本军阀林立 的四川被高度统合，统合后的权力分别属于刘湘的省政府和蒋介石的中央 政府。

　　在四川长达二十几年的军阀混战时期， 防区割据、关卡林立、捐税苛重， 许多工厂倒闭、商业萧条，农村残破、农产量锐减，文教机关和学校毁损严重，严重阻碍了四川地区社会、经济、文化、教育的发展。而因各派军 阀常年混战不休，成都频繁易主，地处成都以西的双流也难逃厄运，屡遭 兵难。

　　1911 年 12 月 9 日，驻双流县巡防军受省城 8 日兵变影响，昼夜抢劫， 名曰“打起发”，殃及全城。1917 年 1 月 22 日，驻成都滇军 23 团士兵哗 变，溃逃经华阳县境，沿途抢劫民间财物。4 月 18—23 日，川、黔两军在 成都巷战，死伤百姓 3000 余人，780 户人家房屋被烧毁。7 月 5 日，川军 刘存厚部与黔军戴戡部在成都再次巷战，18 日，戴部退至秦皇寺，被川军 包围，戴戡自杀。此次战争，死伤百姓 400 余人。1920 年 9 月 5 日，四川 督军熊克武部第 4 师刘成勋在双流县境簇桥一带击溃反熊川军吕超部，吕 超部败退时将县城抢劫一空。9 月 8—22 日，川、滇两军在龙泉山一带交 战，华阳县境龙泉山地区成为主战场，民众生命财产损失极重。1923 年 5 月， 川军熊克武率部与川军邓锡侯部、陈遐龄部激战于成都东郊华阳县境内。 1925 年 4 月，杨森部何金鳌师向驻防双流县境的川军第 3 军刘成勋部进攻。 刘成勋部战败退走，何金鳌部攻占县城。1927 年 6 月 6 日，川军刘文辉部 向驻防双流县境的川军刘成勋部进攻。1931 年，牧马山地区连遭天旱，栽 插仅十分之三四，刘文辉军却预征 1946 年的田赋。1932 年冬，川军二刘(刘 文辉、刘湘)之战爆发。11 月 14 日，川军刘文辉部与邓锡侯部在华阳县 境永丰场一带激战 ；16 日，刘文辉部与田颂尧部在县境中和场、琉璃场一 带激战， 23 日， 田军败走。此次军阀混战， 县境民众伤亡上千人。1933 年 7 月 11 日， 刘湘部向驻双流刘文辉部发起进攻， 激战于县境簇桥、金花桥、 四圣殿等地。

　　刘湘统一四川军政大权，结束了军阀混战与防区割据局面，从而为几 年后四川成为中国抗日战争大后方、支持抗战奠定重要基础。但是，连年 的军阀混战给四川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痛苦。

　　【参考资料】

　　1. 中共成都市双流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 ：《双流县志( 1911— 1985)》，四川科 学技术出版社， 2016 年 11 月。

　　2. 肖波、马宣伟著：《四川军阀混战( 1927— 1934)》，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84 年 10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