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 黄龙溪镇志

  ⠀⠀⠀⠀⠀⠀⠀⠀⠀⠀⠀黄龙溪记

  ⠀⠀⠀⠀⠀⠀⠀⠀⠀⠀⠀⠀杨天一

  梦中仙境,世外桃源。东风不语,黄龙潜渊。蚕丛王瞿上,杜宇定别都。鳖灵治水地,武侯屯兵处。赤水沉鼎,刘备登基,牧马山下,千载已矣。

  其镇地处双流之西南,状若美人之团扇。锦江为骨,鹿溪作柄。亭台楼阁,如名士之水墨;渔樵耕读,有汉唐之遗风。

  古镇之北,有廊桥卧波,横贯府河。石拱吞流,如江上之卧龙;高阁矗起,似下界之天宫。

  沿河而下,江边古榕,遮天蔽日,盘根错节。亭亭然帝王之华盖,浩浩乎垂天之青云。孤单不倒,屹立千年。少男少女,聚于树下,风花雪月,海誓山盟,你侬我侬,情定终生。古树不老发新绿,伴与东风致青春。

  古榕对岸,宋时千年水码头,能泊东吴万里船。汽艇行舟,来往穿梭,赏江上胜景,品水中河鲜。忆往昔骚客纷至,商贾云集;听江畔渔舟唱晚,笙歌入云。

  过码头,穿古巷。青石幽径,九曲回廊。错落有致,密若蛛网。石栏木窗,青瓦白墙,飞檐翘角,画栋雕梁,晴不扬尘,雨不积水,古风古韵,古色古香。

  引水入街,黄龙贯镇。铸鼎为头,九子环绕。龙首祈福:千载春秋,盈盈一水,生息黎民,脉脉情深;龙身一脉:岸托短亭,柳映长廊,水巷蜿蜒,云影舒张;及至龙尾:老叟独钓,顽童戏水,浴草流芳,归河入江。

  镇龙街商铺林立,种类繁多。芝麻酥甜而不腻,肥肠粉辣而爽口;“三大炮”名震川西,“一根面”源远流长。美味小吃不胜枚举,古装影楼靓女如云,华服汉韵,风袖云裳,且游且嬉,自拍自赏。更有奇石、细绸、古玩、字画,不虚休闲胜地,实乃购物天堂。

  沿河岸茶摊密布,鳞次栉比。游人读书品茶,气定神闲;观景聊天,谈笑风生。牌桌极乐台,杯中有乾坤。

  不觉夕阳在山,古寺钟鸣。竹林葱郁翠苍苍,千年辉煌映残阳,闹市之中藏古寺,余烟袅袅供佛香。

  及至夜幕降临,绝尘空巷。锦水东边旧时月,犹照今夜不眠人。忽而水灯闪起,流光溢彩。琼宇仙景,足留神往。

  春景迷离,江烟漫起。光阴流淌,时空茫茫,守一片古朴宁静,历千年浮华沧桑。

  ⠀⠀⠀⠀⠀⠀⠀⠀古镇黄龙溪赋

  ⠀⠀⠀⠀⠀⠀⠀⠀⠀周厚明

  千古水码头,梦幻黄龙溪。千秋遗韵,何寻上古之音?何觅上古之意?大美四川,美景连连,吾近三年几欲提笔撰写其美,然虽几赴亲察,几易其稿,犹未成也。今兴致再起,幻萦美景,如述美人之姿,如闻琴瑟之妙,小镇风情,画意直抒,谢天时机缘之恩,终成耳,因记于下:

  清江流韵,古渡黄龙;碧溪蜿蜒,画意诗风。古镇千载,八方客涌,商贾云集,南北西东。翠映溪桥,石渠春风欣杨柳;红参酒肆,宝鼎秋月醉苍穹。路漫漫,缠缠绵绵,几驻春秋南北过往客;意悠悠,蜿蜿转转,云消古今上下去来愁。花月宜心,一番浓醇古趣;诗酒延年,几度淡雅清宁;春花秋雨,夏荷冬竹,一程绚丽诗收。评书散打,盖碗香茗醉游子;古镇拾趣,川中美意迎贵胄。文人逸趣,昔有苏东坡遗韵,游黄龙胜似赤壁;宝地多情,今存郭沫若诗笺,读古镇仿若黄卷。尘客诗酒,俗风淡淡醉原野;笔墨风韵,雅意连连逸征程。红楼茶肆,慵懒一路酒旗;白水清江,繁忙几番商贾。

  黄龙古镇,距成都近40 公里,位于府河与鹿溪交汇处。需经一路风尘,鞍马不休,方可目睹古镇风流。城门高耸入云,气势恢宏,铁甲卫士,武将把守。威严壁垒,瞭望烽火台,龙灯高挂如珠串串,彩旗横飞若画悠悠。

  龙溪首起龙门,尾临江口,临水而建,顺势而流,崎岖蜿蜒,横卧千秋。其间古今美食,一应俱有。饭店旅舍,戏园廊酒,过往商贾,劳逸同收:可小镇闲步,赏碧塘娇莲映日月;可参禅问道,品红墙翠竹凝春秋;可登八角宝塔,寄意临风;可赏一泓清泉,戏鱼探柳。翠竹丝语绕三县,黄龙奇观出双流。观龙戏宝鼎,喷水上游,水柱飞逝,势入蜀州。登临层楼,龙旗以竖,可听风雨飘摇,闻诗唱上古。

  沿溪行,溪上石磨凝岁月,轮回千载;水中乌木横蜀州,进化万年;舟车戏水,竹筒上下节节高;虾蟹竞流,石凳连延步步幽。绿茵绕苔,一碧清波荡漾;蓝天沉璧,满溪绿意清幽。真乃是:“春花秋月,一泓碧水绕芳甸;暮鼓晨钟,千年老街连春秋。”一路溪桥,几番方舟;净水梵音相映,红尘疏漏时修。适逢酷暑,溪内人山人海,红男绿女,老少一溪,纳凉戏水,嬉笑同流。

  水汇至黄龙摆尾处,虹桥卧波,精彩至极。上桥观景,前有碧潭深水,一池辉映古壁幻影;后有沼泽浅滩,万类同呈龙溪实形。虾蟹满塘簇拥,巨龙真身显形。此地殊景,环顾四野,烟柳绿绕,花木同呈。巨轮水车,车轮环环绕碧玉;小亭意趣,流水汩汩戏乾坤。桥上人流如织,往来不绝,圣水观景,虹桥掠影,笼灯高挂,景色宜人。

  过虹桥则入古镇老街。街上客栈驿馆遍布,美食丰盛。一街开当铺,三县访衙门,官府显威仪,民间立诚信。街上石板古道,游客悠悠闲心。古玩玉器,名人墨痕;玲珑巧饰,满目一新。川内名餐小吃:汤圆粉子,伤心凉粉;锅巴肺片,宫保鸡丁。浊酒去相思,开心话蓉城。老镇千年玄机,新市百代好运。临江古渡,热闹纷纷;八方游客,有缘同品。

  更有大小寺院点缀,缭绕香烟,暮鼓梵音。竹林幽径,红墙高僧;论道述法,击鼓唱经;木鱼晚课,潜意修行;寺镇江水,平安出行。出闹市,穿街过巷,方至黄龙溪津门。叹而今码头城墙空驻,黄旗飘零;江清鱼浅,繁忙不呈。唯余扣船遗桩,似诉隆兴。真乃是:一世浮沉千古浪,万般名利一时风! 只叹人寰尘嚣,循环往复,代代如斯,名利如故。及至夜临,华灯初上,小镇归寂,黄龙卧波,方不舍而归之,故有诗云:

  宝鼎凝风续古缘,众星拱月竞云端。江天薄雾惊暮鼓,名利烽烟化龙潭。

  盖碗一消游历苦,诗书几解旅途艰。久闻天下有苏杭,美景岂能无四川?

  ⠀⠀⠀⠀⠀⠀⠀⠀府河渔话

  ⠀⠀⠀⠀⠀⠀⠀⠀⠀任沛祥

  古镇黄龙溪,位于仁(寿)彭(山)华(阳)三县交界处。现属双流区黄龙溪镇管辖,有人说锦江(府河)是锦城(成都)的一串项链,那么,黄龙溪就算这串项链上的一颗珍珠。近年来,半条府河已经瘫痪、沉睡了。可是经历了一番冷落之后,这颗珍珠首先苏醒转来,慢慢地放出了光彩。

  自从公路、铁路取代船筏水运,上游工厂林立,城市繁荣之后,工业和生活污水下泄,整条府河顿失风采。随着旅游事业的兴起,黄龙溪跻身于成都市旅游景点行列,但是,黄龙溪不是艳抹浓妆珠光宝气的贵妇,只算布裙荆钗朴实健美的村姑。她的动人处,不仅是小镇古朴的风貌,更还在于这里的山山水水。

  就以水来说,鹿溪河在此汇入府河,直通乐山,奔腾东去,流入大江。从苏码头经傅家坝、古佛洞至黄龙溪这段水域,半个世纪前,水绿沱深,苔藻漂浮,微波激流中,出没着数不清的涎鱼(无鳞)、乌龟、团鱼,各种水产,不下百种;老鸹(鸬鹚)船,毛子(水獭)船匆忙来往,垂钓、撒网、叉鱼、摸鳖,十分热闹。笔者访问了一些老人,听他们摆谈往昔的情景,人人津津乐道,记忆犹新。感慨之余,每谓水产盛衰,亦如人世沧桑,深感保护环境,治理污染,万分重要,不容忽视。

  这段河道鱼类之丰富,有很多天赋的优势。首先,水清潭深,留得住鱼的处所,沿河十多个深潭,当地人叫“沱沱”。如从苏码头数起,有菩萨岩、铁椿埝、毛家湾、麻柳沱、观音岩、火神岩、虎头岩、十三洞桥、红岩子、回水湾岩、夏家沱等处,多是潭傍峭壁,水深数丈,藏鱼每以万斤计。

  俗话说的“七上八下九归沱”,指的是这段天然渔场鱼类洄游的生活习性。每年从小寒、大寒节气到次年农历七月,下游江河中各种鱼类成群地溯江而上,源源不断,都来此“扳籽”(排卵)繁殖;而留居在这些地段的鱼类,则又溯江而上,“青波”“火烧片”“红眼棒”“黄腊丁”“青片”“黄片”“船钉子”“黄鼓儿”,以及鲤鱼、鲫鱼之类,都逆水游到成都九眼桥一带“扳籽”,鲢鱼(巴郎儿)则到姐儿堰为止。三月桃花鱼,水草青苔上随处可见躺卧的“扳籽”鱼,见到鱼群,用石头就可打到。到农历八月,鱼秧子长得半大,又随大鱼成群地顺流而下,回到原来的老地方,人们叫作“归沱”。年年如是,因之鱼儿又多又大。

  府河中的鱼,最名贵的首推青鳝,头尖身细,有鳍有尾,群居埝埂笼篼石缝中,专吃小鱼,味极鲜美。鲤鱼是一色的青鲤,几十斤一尾,极肥美。鲢鱼(巴郎儿)最多,一般都长到三四十斤一尾,大的五六十斤。栽秧时节,一二两重的小鲢巴儿,多随着农田水沟“挣”上水,一上来就是百来斤,栽秧人群多放下活路以“抓巴郎儿”为乐事。民间有句古话,叫“青波不打甲,团鱼不丢胆”。指的是“青波”鱼甲很软,经烹调后,入口化渣,又脆又香,十分可口。这里的青波鱼,也是好几十斤一尾。团鱼(鳖)六月生蛋后,用粗沙覆盖,日光孵化,大团鱼在远处守候,一俟孵出即带领下水,头伏天在浅滩钻沙,立秋后到流水中各自生活,大的有十一二斤。据杜君明全讲,1973 年夏天,他一次就捉住团鱼十一只,都是十多斤重一只。团鱼还有大的,民国三十四年(1945)农历二月十七日,苏码头菩萨岩(放生沱)起来一只大团鱼在浅滩上晒水,远看有斗筐那么大。余万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华阳县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第一届常委会副主席)就目击了这一情景。据说那天小面筛大小的团鱼,满河皆是,不知是何原因,老百姓叫“团鱼会”,见到的人很多。当时国民党驻军要开枪打,因程春渠老先生出面劝止始罢。

  过去的漫长岁月,自然界生态平衡靠传统习惯和自发势力维系。每年农历二月十九观音会,人们就不再打鱼,叫作“禁沱”。从惊蛰到清明,恰是鱼类繁殖期。农历四月初八又是放生会,不少行善人家,从市场上买鱼、龟、鳅、鳝,一挑挑倒入放生沱中,凡放生水族,一般人都忌吃忌捕。农历九月,又有一次观音菩萨生辰,还要“禁沱”一个月。上半年从谷雨节气起“开禁”,下半年从十月开始,新津、崇庆、双流等县的老鸹船、打鱼船、“盖网筏子”几百条,陆续前来打鱼。他们有帮会组织,外县船队到后,先去当地帮会“会主”(拜会头目),办交涉,然后下河,一到“禁沱”,纷纷离去,下次开禁再来。“放生沱”则终年禁止捞捕。放生会是民间慈善组织,每年农历四月初八,佛祖生辰,善男信女开展一次佛事活动,由当地会首主其事。傅家坝的放生会设有“乐乐茶园”。最后一任会首叫陈良洲。有人说这是个从九眼桥到乐山难找的好去处。茶园临河,是两层吊脚木楼。这段河面宽阔,水深流缓,一株奇特的大黄桷树像叉开五指的手掌,伸向河面,浓荫遮住大片水面,白天绿荫蔽日,凉风习习,船筏渔舟,来往不绝。夜来渔火闪烁,月影散乱,时有大鱼跃水,砰然有声。不少人来此喝茶住宿,凭栏观鱼,依柳垂钓,十分有趣。放生者,先向放生会“投主”(报到),登记下放些什么,各多少斤。也要焚香燃烛,念点什么。平时这里则是来此贩运牧马山地瓜籽、海椒、生姜、甘蔗等土特产客商的集会地,也十分热闹。

  当年府河捕鱼,主要是放“老鸹”,放“毛子”。一般的下网,分很多种,如盖网、撒网、拦河网、奶奶网等,又多与“老鸹”“毛子”配合使用。另有用叉杀鱼,分双股、三股、五股、十股多种。铁打的,柄系长绳,要凭眼力、手准。双股叉又叫“搜叉”,专杀石缝中的鱼。钓鱼的很多,又分有饵、晃钩、车竿、发竿、过线……沿河小孩和有经验的渔民,多下河用手摸鱼。鲢鱼、团鱼多住洞穴,鱼在洞中,头伏天鱼头向内,二伏天鱼身打横,三伏天鱼头向外,要懂方法,凭技巧,才有收获。此外,就是利用水漫滩头砌石做埂,安置“溜筒”“壕子”。“壕子”用竹编制,大型的叫“母猪壕”,编得很巧,置于水口,鱼儿只能进去,进去了就出不来。还有在水中垒石作圈,插竹为栅者,夜间打着火把去捉,叫“照火膛”。各种手段中,以“毛子”捕鱼最厉害,但价格昂贵,一只好的“毛子”,相当于千多斤鱼的价钱。老鸹捕鱼量大,一支船队,往往有老鸹百多只,每条船上三五只不等。老鸹捕鱼满河热闹,常有几只老鸹共叼一条大鱼,合力把鱼“抬”出水面的情况。捕鱼后,各得奖赏,然后停在船上晒翅。

  府河里每年捕捞多少鱼,谁也说不清。总之,又多又大。仅凭几位老人记忆摘记如下:解放前夕,下河来一盖网筏子,打到一条“杆棒”鱼,有八九斤重。1950 年,有一连解放军去永安乡剿匪,解放军洗澡避女人,只在小河里洗,一连人下水,鱼儿十分惊诧,有条鱼蹦上岸来,被大家捉住,有八九十斤。1952 年,杜明全在大花滩“照火膛”,一晚上捉鲢巴儿、鲤鱼两三百斤。1955 年冬月,中兴场伍绍清在火神岩、虎头岩两处,一个月时间,打鱼两三千斤,大的一尾五十多斤。1958 年,新津一渔队在观音岩、火神岩、虎头岩三个沱中,打鱼十天,光十斤以上鲤鱼、鲢鱼送永安供销社收购的就有四千多斤,十斤以下的不知还有多少。1960 年,苏码头有条“杆棒”追逐小鱼,蹦过了头,窜上岸来被捉,有五六十斤。1963 年,杜明全在火神岩撒了一网,下水去抱起了一条三斤多的“翘角”,五斤多的一条鲤鱼,还有一条十二斤重的“青波”。1966 年,他又在火神岩下网,一网网住三条鲤鱼,共重三十三斤,为铁路卫校买去。1974 年,河中还有大鱼。苏码头曾义祥于5 月间用钩着一条八十多斤重的“杆棒”鱼,一时无法拿起来,只得任其挣扎,与之周旋,向上游跑到魏家埝埂,向下游跑到林家埝埂,往往返返,来去折腾,从上午八点过一直周旋到下午一点过,就是拿不起来。那天中兴场赶场,好多人连场也不赶跑去看热闹,最后终于被鱼把线打断跑了。又隔了两天,这条鱼才在菩萨岩被捕获。

  沿河一带,很有一些打鱼行家,如苏码头沈洪顺三弟兄,中兴场的伍绍清和王兴才等。王兴才喂的一只毛子,见天捉鱼都是好几十斤,多的时候上百斤。捕到的鱼多用“猪儿筐筐”装,运往各地出售。手艺高超又深谙鱼情水性的,首推伍绍清。有年9月间,他有个叫杜兴和的伙伴,想套他的技术,专邀伍绍清去捉鱼,指定要吃“青波”,别的不要。伍绍清满口答应说,你回家拿点豆瓣来等着,我这就上船。杜家离河不远,当把豆瓣拿来时,伍绍清已经网到几条“青波”,大的十斤,小的也有三斤多。杜兴和不相信他是现网的,以为早有准备,又故意提出要吃团鱼。伍绍清也应承了,裤腰上夹一口袋,借口上岸解手。一会儿上船来,从口袋倒出四五个团鱼,都是三斤多一个。杜兴和向他请教,伍绍清说:“古人说,‘鱼死不闭眼,只准吃,不准攒’。学到做啥哟!”伍绍清还能从水波分辨鱼儿,他单手执篙,驾船追鱼,鱼在水中跑,他在后面追,看看追上,轻轻放下篙杆,一网撒去,三条“青波”二十多斤,一条也没逃脱。至于“勤罾懒网累死虾笆”,则指沿河一带人人皆渔,人人会捉,就不必赘述了。

  河边上人吃鱼,不像城里人那么讲究,也没有那多么油,不备齐那么多调料,往往是将将就就,凑合凑合,但是城里的却又领略不到河边上人吃鱼的风味。人们总是说,最鲜的是“河水煮活鱼”,一说“活水煮河鱼”,但是品尝过的人肯定不多。对于鱼类的品评,也不全面,譬如“鲤鱼头,鲢鱼腰,乌棒脑壳当柴烧”就不妥当。黄龙溪街头饭馆,至今也是放着大盆子,养着活乌鱼,凭顾客挑选,然后厨师将鱼拿去,先去皮,再将肉片下,炒乌鱼片,那头尾骨身,则投入沸汤中,不一会儿,乌鱼片、鱼头汤就上客座。说到鱼身上最佳部位,河边上人说,是“嘴圈圈”(鱼唇)、“天堂”(鱼上颚)、“拖泥”(鱼胸腹部贴泥部分)、“划水翅”(左右胸鳍及连接部位)。河边上特别是船上吃鱼,一般做不出诸如糖醋、豆瓣、脆皮那样精致烹调的佳肴,而最爱追求鱼的本味,经常的吃法有:

  河水煮活鱼。将渔船撑入河中,先船上生火,用很通常的调料:盐、豆瓣、葱、姜、花椒,先打好油汤,等着,待鱼一上钩,提起来连取都不及取,一刀连钩带线割断,放入翻滚油汤之中,盖上锅盖,任鱼在釜中扑腾。稍停,揭开锅盖,将已熟的一面翻过身来,马上动筷子。这时,鱼还是活的,头在翘,尾在卷。吃完这一面,再来个大翻身,夹另一面。北京听鹂馆的鱼不过是张张嘴巴,这就比之更有情趣。

  若是安“溜筒”“壕子”,只消带只砂锅,河边上找三个石头一顶,盛上河水,寻点柴火烧开,佐料也无非盐、花椒、干海椒之类,等鱼一到手,立即投入沸汤加盖。至于肚腹苦胆不用愁,熟后,用筷子一理,丢掉。这种吃法贵在等待,鱼先来先煮,现煮现吃。但莫忘带个碗,倒掉那半锅汤太可惜。

  叉烧鱼更方便,生堆火,一叉得鱼,马上将叉上的鱼置明火上烤,烤得肉熟油流,扯而争食,多时连盐也忘记去蘸。人们说,“鸡鱼蛋面,不如火烧黄鳝”。将活鱼放入“子母灰”(余火)中“冒”熟,佐盐、椒,你试试较之火烧黄鳝如何?大鱼,如“翘角”之类,肉极肥厚,可片下肉,剁细,做清汤鱼丸子。

  鲫鱼,最好加上豆瓣、葱、姜、泡海椒清蒸。又可将活鲫鱼放水中煮烂,用筷子夹着鱼头一抖,拈去刺、肚腹,放入糯米熬粥,加糖,既不麻烦,又富营养。

  生鱼片,蘸盐、海椒面、花椒面,入口脆嫩,有如日本人吃生鱼,风味独特。

  小鱼也不可小看。船上煮饭,多用破鼎锅敲一缺口当炉灶。春天鱼“扳籽”时节,一些“扳”不出籽的“船钉子”都躺在水草青苔上,将船划去,随手拈取鱼儿,沿鼎锅外边贴上去,就流出油来,边烤边吃,简直是上好的下酒菜。

  这些吃法,原始粗陋,不见于菜谱,却流行于民间,若广为搜集,精选提高,也未必不能登大雅之堂。清末,黄龙溪街上,有三位老人,一个是卖米粉的陈金山,一个是铁匠葛春培,一个是卖油老板沈福兴,三人平素相好,每天都要在一起喝二两(酒)。人老了没心操总得寻点乐趣,老陈又极豁达,挣点钱就吃掉。一天,三人闲扯,说这“鲜”字,是从鱼从羊,什么鱼都吃过,就是没吃过羊肉鱼。他们完全是想当然,异想天开,弄条鲤鱼,去肉架子上割几两羊肉,再找点芹菜之类烹调起来,果然味道不错,于是天天都要搞来吃,简直像上了瘾。日久,经试验,取舍,就有许多讲究。他们得此美味,秘而不宣,别人也难知其中奥妙。可惜,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为世人所重,这道佳肴于是失传,连个正经的菜名都没有。

  吃鱼还有别的情趣。沿河有这样的谚语:“吃鱼看刺知天气。”说是吃鲜鱼时,肋上刺的尖端直伸,天要晴,若是弯曲必定有雨。还有一些谚语,如“鱼上滩(鱼靠边),大晴天;鱼归沱,大雨落”。

  这些都是龙门阵了。如今府河半身瘫痪,就这段还有一点活力。老人们说,现在鱼稀少了,堰塘养鱼代替了河鱼。九眼桥至中兴场,河内只长红线虫了。1978 年纸厂放那河黑水,傅家坝一带死鱼万斤,连十多斤重的大鱼也翻肚皮,老老少少拿筲箕捞鱼,善婆婆们,双手合十,连称“罪过,罪过”! 还有那些年用电烧、雷管炸,大鱼小鱼都难幸免。农药化肥一施,田头没鱼。沿河都在压打沙捞石头,青苔水草全光了,鱼“扳籽”也找不到地方。船筏绝迹,河中鱼食缺乏。有些鱼群是追随船尾闯浪头才能上滩的。没有船筏,鱼也就难附骥尾。古佛堰堰埂加高,下河的鱼群上不来了,所以鱼类有减无增,青鳝、江团之类珍品绝迹,鲢鱼、鲤鱼稀少,更不用说几十斤重的鱼了。河鱼,自然繁殖,在激流风浪中成长,其味为埝塘鱼所不及,多么使人留恋啊!

  府河尚能复苏否?人们正拭目以待。

  ⠀⠀⠀⠀⠀⠀⠀四季•黄龙溪

  ⠀⠀⠀⠀⠀⠀⠀⠀⠀林愈杰

  一马平川的川西坝子上,隐藏着一个秀美而充满灵气的古镇。那是柔软的时光,是最美的田园,是千年的守望,是梦里的故乡。那是古镇黄龙溪,是成都人最生活的水木年华。

  春•暗香疏影当春风吹绿府河两岸,吹绿这有着2100 多年历史的黄龙溪古镇时,从民居文化一条街走到真龙现身,再踱步到千年水码头,眼前的古镇以一种最盎然的绿展示着自己的无限生命与活力:你看柳梢枝头的青青嫩芽;你看竞相开放的桃李杏梅;你看古镇上空排成一字掠过的北归大雁;你看民居屋檐下衔来春泥的呢喃燕子;你听清清溪水蜿蜒而下的流水淙淙;你听夜晚洒进梦里的沙沙细雨……

  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一切都鲜活灵动了起来。就连街头小吃的叫卖,都充满了清新的活力。春风吹绿古镇,也吹进游人心里。一艘乌篷船,一杯三花茶,沿鹿溪河而上,万顷碧绸,幽光潋滟,清纯无染,浓淡均匀。游船荡开沉寂的府河水,也荡开游人的欢声笑语,几只鸭子在旁嬉戏游弋,那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意境,回首河畔人家的庭院,早已披红戴绿。

  当暖而不燥的阳光洒在木格窗棂上时,循着春茶香气望出去,那是一幅绿意盎然的《春景图》——古镇之外,尽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里欢快地跳跃着沃土幽香,清新拂面,水香浸润。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出去,它都是一幅梦里故乡,世外桃源的画面,李白桃红菜花香,争蜂引蝶醉春阴。此时,才懂“不负春光”是多美的一个词。而勤劳的黄龙溪人,忙碌的身影早已穿行于田间地头,他们在春天播撒下希望,也播撒下黄龙溪最纯净、盎然的美。

  黄龙溪是什么?它是“狗吠深巷里,鸡鸣桑树颠”的田园,是“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的村落,是“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的古巷。它是一座田园城镇,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夏•纵水宽歌爱水,一路追寻着水的灵动与性情。爱水,便爱上这清灵俊秀、飘逸灵动的黄龙溪。

  当清晨第一汪清泉汩汩而出,顺真龙街蜿蜒而下,这沉睡的小镇顷刻间鲜活了起来。溪水澄清澄清,弯弯曲曲,清晨叫醒古镇的第一缕阳光从矮矮稀疏的绿荫里慵懒地掉在柔软的溪水上,时而缓缓慢慢,时而跌跌撞撞,时而平平静静。它们步伐轻快,洒下一路“咯咯咯”的笑声,碎玉相碰般清脆。

  溪水两旁,是满目的花团锦簇,是和煦的拂面杨柳,河道中间,横亘着顽石、静卧着石蛙、横斜着古木,所有一切,趣意横生。这是最美的季节,也是与水同乐的天堂。炎炎夏日,那蜿蜒的河道之中,开启的,何止是孩子们的欢笑?抵挡不住清清溪水的诱惑,大人们也加入了玩水的行列,一时间,这真龙街之中,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当上河衢的荷花开得迷人眼的时候,你会真切地感受到,夏天来了。寻船而入,穿过石桥,眼前一片绿汪汪的荷叶,托着亭亭玉立的荷花,如绿纱托着红缎,漂浮在清澈平静的上河衢水面,四周石桥卧波,古建林立,亭台楼阁间出落出好一个梦里水乡。放眼四周,尽是花繁草茂、满园缤纷的华丽,绿树成荫、花鸟山石的雅致,鱼戏绿波、船划碧水的和谐,出水芙蓉、浑然天成的古典。

  夏夜,上河衢中的灯光,在这尘世间又勾勒出一幅天上街市的模样。街市之中,自然繁华如昼。古镇显露出它的活力:酒吧浪漫,游客们踩着百年的青石板,走进一间间慢摇、爵士、摇滚、民谣风格的酒吧,三杯两盏下肚,飘飘乎忘记尘世纷扰,彻底从繁杂的生活之中解脱出来,才是人生一大快事!伴街伴水,纵水宽歌。这,就是黄龙溪的生活。

  秋•前世时光如果非要用一个季节来形容黄龙溪,我说,它是秋天。秋天是成熟,是阅历,是沧桑;是和光同尘,是与世无争;是黄龙溪原本的模样。

  说起来,黄龙溪实在像极了一个洗净铅华的女人,曾经的容颜被岁月雕刻上深深的皱纹,曾经的浪漫而今也弥漫出苍凉的慈祥。但恰是这样的岁月沧桑才是它亘古不变的模样,才是今人所追随的心灵家乡。

  老街小巷封火墙,古榕昏鸦愁断肠。我们曾不止一次去寻找这样的复古心情。走过长长的七街,穿过狭长的九巷,看那写满沧桑的古榕、爬满青藤的残墙、青石铺就的路面、木柱青瓦的屋舍、镂刻精美的窗棂、潺潺而过的清溪、吱呀作响的水车、飞檐翘角的寺庙……每一个场景,无不在诉说着这里的千年历史与故事过往。

  夜晚,独处漫步老街,心生宁静。寂静中如把老街连同那些湿润的青石板和布满苔痕的墙根砖缝一起读进去,霎时间发现,原来老街是有生命的。每一块砖瓦都在向你述说着老街上的陈年旧事,于是,老街的气息便随着你的脚步漫溢开来。

  千年前的明月升上古镇的青瓦房,细细软软地洒下如梦似幻的月光,洒在千年后的今人身上。古时月照今时人,给黄龙溪又增添了别样的神秘。打更老人檐帽长衫地走过身旁,“当当”的更声将时光拉得逼仄狭长,猛然忆起,我的前世,这黄龙溪必定就是我的故乡。

  于老街寻一处民宿,枕着千年府河水,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故乡。

  在故乡,才有梦乡。

  冬•动静相宜冬天脚步沉稳而从容地行走在黄龙溪的大地上,语言朴实简练,毫无雕饰,它犹如一位睿智的诗人书写着岁月厚重的篇章,带给黄龙溪最美的宁静。

  宁静,成就了黄龙溪冬日的大美。喜欢在这样的宁静中行走在古镇的老街之上,喜欢在这样的宁静中走进每一家商家店铺,喜欢在这样的宁静中乘船静静划过冰凉的上河衢,心神俱宁,更喜欢伫立于古街之中,憩息于上河衢亭榭之上呆萌。但未曾想过,在严冬的黄龙溪,却也能感受热火朝天般的激情。这是春节,华灯初上之时,民俗演艺中心之内早已是人潮涌动,众人前来,皆为观赏那有着千百年历史传承的“火龙灯舞”。

  “烧火龙了!”粗犷汉子的一声呐喊,霎时间,爆竹声声、烟花四起,鞭炮声、烟花声、人之呐喊声响成一片。在人潮涌动之中,一条长达十余米的金龙于火光之中翻涌,飞腾。七八个擎着火龙的汉子光着上身,火花在龙身、人身上蹦跳,一片火的海洋、烟的世界、光的幻影。真可谓“岁岁春节烧火龙,烟花遍地乐融融。一任火焰高百尺,龙腾人欢气势雄”。

  晨曦天籁,黄昏日落,春夏秋冬,四季轮回。黄龙溪,在不同的时节,向世人展示着自己不同的美。

  而这样的美,若要读懂你,四季的时间怎么足够?

  黄龙溪,若要读懂你,或许,要用我一生的时光来对你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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